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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甘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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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甘心

聽到身後的聲音, 淩覆手上用力將手中信箋握成一團,闔眸片刻斂下眸中厲色後,方轉身朝徐楚楚看去。

屬下戰戰兢兢退下, 院中只剩下二人。看到淩覆面上泛著寒光的面具, 徐楚楚心下一窒, 臉色白了白。

淩覆笑了一聲,擡手摘下面具,看著徐楚楚似笑非笑問:“怎麽,王妃不認得在下了?”

他說完上前幾步在離徐楚楚幾步遠的地方停下, 一張臉完全沐浴在日光下。

他面上的陰霾尚未散去, 一雙丹鳳眸中透著疏離和冷意, 頰邊兩個圓圓的酒窩卻又是人畜無害的樣子。

一張臉漂亮到近乎妖孽,矛盾卻又帶著致命的吸引力。

這是一張徐楚楚熟悉的臉, 今日這張臉上卻平添了幾分陰鷙,讓人不寒而栗。

徐楚楚咽了咽口水, 她腦中突然浮現出那日在京郊莊子的後山上, 看到的淩覆面具下的那張臉。

那明明是一張坑坑窪窪疤痕遍布的臉,除了眼睛, 與面前這張臉並無半分相同。

徐楚楚眼眶通紅,她盯著淩覆看了許久,心中有懼怕更有被戲耍後的惱怒。

她蹙眉問:“淩少閣主, 究竟哪一張臉才是你的真面目?或者, 我應該叫你淩少閣主, 還是沈大人?”

“還是說這兩個都不是你真正的身份, 你到底是誰?”

淩覆不答反問:“王妃希望我是誰?”

徐楚楚腦中如一團亂麻, 她無法將面前這個陰鷙的少年同沈棠聯系起來,可理智告訴她他們的確是同一個人。

他用兩種身份, 一明一暗,蓄意接近她,將她玩弄於股掌之間。

如一頭野獸,興起時肆意玩耍戲弄一只弱小的獵物,等到耐心耗盡便毫不猶豫吞吃入腹。

她失憶這幾日期間發生的事,回想起來只覺毛骨悚然。

淚水在眼眶裏打著轉,徐楚楚不想去深究面前這人到底是誰,她只想逃離,所以她一言不發繞過淩覆便往外走,卻被淩覆一把扯住手臂。

徐楚楚發瘋般掙紮許久卻掙紮不脫,急怒之下她一口咬在淩覆桎梏住她的手上,皮肉被咬破已經見了血,淩覆卻仍不肯松手。

徐楚楚有些崩潰:“你放開我!”

淩覆不為所動:“放開你,你要做什麽?去找瑯琊王嗎?”

徐楚楚臉上掛著淚,恨恨地瞪著他。

淩覆冷漠地看著她:“你失蹤十餘日,瑯琊王從不曾找過你,即便如此,你還是想回到他身邊嗎?”

徐楚楚:“你胡說!”

淩覆哼笑一聲,另一只手從懷中取出一沓信紙遞到徐楚楚面前:“是不是胡說,一看便知。”

徐楚楚視線落在淩覆手中的信上,她怔了怔,心裏突然有些不安。

她沒有伸手去接,淩覆等了等,語帶戲虐道:“不敢看?那在下幫你讀便是。”

他說完收回手,展開第一封信。

“瑯琊王回京,哦,恰好是你到此處的第一日。瑯琊王入宮覆命,出宮後一切如常,徑直回了瑯琊王府。”

徐楚楚怔了怔,原來趙懷璟早就回京了嗎?

淩覆又展開第二封信。

“瑯琊王待在王府一整日未曾外出,兩位美人侍奉左右,一人撫琴,一人獻舞。”

淩覆說完擡眸意味深長地看了徐楚楚一眼,見她臉色難看,他眸中譏諷的笑意愈發濃了些。

他拿出第三封信,視線剛落在信上,眉頭便高高挑起。

“瑯琊王妃失蹤一事傳開,陛下大怒,以瑯琊王妃不守婦道冒犯皇室之名,降下和離聖旨,並意欲為瑯琊王另擇王妃。”

徐楚楚已經面無血色。

淩覆瞥她一眼,見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,他眸子黯了黯。

他隨手翻了翻剩下的幾張信紙,“唔”一聲,隨口道:“剩下的這些,都是些瑯琊王上衙、下衙,間或偶爾去茶肆酒樓的瑣事,沒什麽意思。”

說完,他隨手一揚,手中信紙隨風散落一地。

徐楚楚視線落在腳邊那張信紙上,只一眼便被上面的字刺到。

她自x虐一般將信上的字從頭到尾看完,寒風似刀刃刮在臉上,將她臉上的淚痕吹幹。

淩覆在一旁補刀:“你失蹤後,看來瑯琊王一切如常,並未尋過你。”

說完又哼笑一聲:“也是,陛下已經降旨和離,瑯琊王又有美人相伴,自然無暇顧及你。”

徐楚楚只覺得得他這話刺耳得很,她沒有理會他,只呆立在原地,垂著腦袋,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順著面頰不斷滾落。

淩覆蹙眉輕嗤一聲:“一個男人而已,何至於你這樣?”

半晌後,徐楚楚擡手擦幹眼淚,她緩了片刻擡頭看著淩覆:“我不信。”

她語氣篤定,淩覆眸中閃過一抹驚詫,隨即冷笑一聲。

徐楚楚按捺下心裏的酸澀,紅著眼眶道:“難為淩少閣主為了挑撥我和王爺費心做這些,但除非我自己親眼所見,否則我什麽都不會信。”

她說完便大步往外走,剛邁出一步再次被淩覆桎梏住。

淩覆動了怒,方才他眸中只是揶揄與嘲諷,此刻卻是冷冰冰的怒意。他攥著徐楚楚手臂的手用了十足的力道,仿佛要將她的手臂捏碎。

他冷聲問:“王妃可知,你若回到京城,面對的將是什麽?”

徐楚楚疼得倒吸一口涼氣,她自然知道若信中所述為真她回京後會面對什麽,但她不甘心。

她心下煩躁,用力去掰淩覆桎梏住她的手:“我會面對什麽與你何幹?你擄我來不過為了威脅王爺,你既然知道王爺不在意我,那你把我關在這裏又有何用?”

淩覆輕松桎梏住她另一只手,他垂眸看著她,冷笑問:“王妃便是這般想的嗎?”

徐楚楚掙紮不脫,冷笑反問:“不然呢?”

淩覆“哈哈”笑了幾聲,喃喃道:“我早該想到的。”

他的好舅父果然知道如何逼他。

等他最後一個夢碎了,他便只能按照他給他鋪就的路往前走,再也無法回頭。

他早已別無選擇,他連自欺欺人、做個懦夫的資格都沒有。

淩覆眸中染上幾分猩紅,他面上帶著陰冷的笑意,一雙眸子似鷹隼定定地俯視著徐楚楚。

徐楚楚有些害怕,她第一次從他眼中察覺到殺意。無論是沈棠還是淩覆,在她面前都從不曾露出過這副面孔。

察覺到她的恐懼,淩覆頓了頓闔上眸子,再睜開時,眸中只剩下一片冰冷。

他看著徐楚楚,唇角勾起一抹冷笑:“好啊,既然王妃不撞南墻不回頭,一心要見瑯琊王,在下便成全你。”

徐楚楚怎會信他,她掙紮著想從淩覆手中抽出手臂,淩覆手上的力道卻更大了些,不由分說扯著她往房中而去。

*

半個時辰後,徐楚楚伏在桌案上,看著面前陌生的面孔,她腦中忽然閃過那日擄走她的侍衛和王嬤嬤的臉。

淩覆已經換了一張臉,既不是沈棠的臉,也不是那日她見過的疤痕遍布的臉,而是一張平平無奇、任誰見過轉頭都會忘記的一張臉。

淩覆捯飭好後朝徐楚楚瞥了一眼,他已不覆方才的盛怒,像是已經看出她的懷疑,他笑了一聲。

“那日王妃見到的侍衛和嬤嬤,的確是假的。淩霄閣的易容術,王妃難道不曾耳聞?”

徐楚楚氣得胸膛起伏,眼淚撲簌簌直落。她被淩覆點了穴道,此刻渾身無力動彈不得,想罵他卻連話都說不出。

淩覆方才在她臉上也折騰了一通,徐楚楚不知道自己的臉現在變成了什麽樣子,只能伏在桌案上怒氣沖沖地瞪著淩覆。

淩覆並不在意的樣子,他斂了笑意,神色覆雜地看她片刻,突然道:“在下再問一次,王妃果真打定主意,不肯留下,而要回去見瑯琊王?”

徐楚楚覺得他腦子有病,懶得搭理他,直接閉上眼睛。

淩覆冷笑一聲,用紗綢蒙住她的眼睛,攔腰抱起她往外而去。

徐楚楚被蒙住眼睛並不記得自己是如何出去的,只記得馬車一路顛簸,中間好似還過了幾重水幕,又走了許久,紗綢外的視野才亮堂起來。

晚上時二人在客棧住下,淩覆幫她解開穴道。

用晚膳時,徐楚楚趁淩覆不註意,在他身後拔下自己發髻上的金簪,咬牙往他背上狠狠紮去。

她動作小心翼翼下手又極快,但發簪尚未落到淩覆身上,便被他反手捉住手腕。

淩覆扯著她的手腕把她拉到身前,他眸中帶著笑意,瞥一眼她手中的發簪,看著她挑眉道:“王妃的力氣如此小,在下皮厚,紮不透的。”

說完,他指了指自己的頸側,一雙眸子斂了笑意,直直地逼視著徐楚楚:“下次照準這裏紮,記住了嗎?”

徐楚楚臉色煞白渾身顫抖,驚恐地看著淩覆。

淩覆輕笑一聲:“膽子這樣小,卻敢做這樣的事,看來王妃是篤定在下不會對你如何。”

淩覆說完又看她片刻才松開她的手,徐楚楚踉蹌著後退一步,轉身便要跑,卻被淩覆長臂一伸扯了回來。

聲音是沈棠清亮的少年音:“先用膳,即便要跑,也得吃飽了才有力氣不是?”

二人的上房相鄰,用過膳徐楚楚忐忑不安地回到房中,夜深人靜時她想伺機逃跑,可躡手躡腳地推開門,一眼便看到門外兩個兇神惡煞的侍衛。

徐楚楚嚇了一跳,這時淩覆從一旁的上房出來,看著她笑瞇瞇道:“忘記告訴王妃了,這是淩霄閣的客棧,裏面住的全是淩霄閣的人。”

徐楚楚咬牙切齒,卻又無計可施。

二人第三日才到京城。馬車未入城,而是沿著城門外官道旁的小道往東而去。

徐楚楚不知沈棠的目的,她軟軟地靠在沈棠身上,掀起眼皮怒瞪著他。

沈棠哼笑一聲:“別急,再等等王妃就能見到想見之人。”

馬車在一處岔路口停下,很快從官道上遠遠傳來一陣鼓樂聲。

徐楚楚一顆心忍不住提起。

鼓樂聲越來越近,淩覆一手攬著徐楚楚,另一手掀開馬車簾子。

他垂眸瞥徐楚楚一眼,見她眼眶通紅,他哼笑一聲語氣譏嘲:“這麽迫不及待?”

徐楚楚沒理會他,只定定地看著馬車外。

淩覆收回視線,看向馬車外時眸中已經恢覆冷意。

他冷笑一聲在徐楚楚耳旁小聲道:“今日皇帝老兒要駕臨華陽觀齋醮,瑯琊王也在隨行隊伍中。”

徐楚楚聽到他口中的“皇帝老兒”時嚇了一跳,淩覆卻絲毫不懼的樣子,他哂笑一聲又道:“做盡虧心事,到頭來卻妄想求仙問道謀心安和長生,實在可笑。”

“對了,皇帝老兒近來沈迷求仙問道,你的瑯琊王功不可沒。”

徐楚楚聽不懂他的話,她也懶得理會他,只心焦地看著車窗外。

長長的儀仗隊伍陸續從官道上過去,看清儀仗隊中那個一閃而過的面孔時,徐楚楚不由瞪大眼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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